滨城文化 | 兰福梅与滨州民间剪纸（二）：耳濡目染　爱上绘画

【编者按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剪纸艺人兰福梅出生在鲁北平原人杰地灵的大营兰村，他自幼聪明好学，钟情于本地的民间剪纸艺术，一剪就是半个世纪。从少年、青年到壮年，兰福梅怀着一颗对艺术挚爱和执着之心，学习，钻研，探索，进阶……最终构架了自己的艺术语言，形成了自己独特而鲜明的剪纸风格，为滨州民间剪纸的传承与发展做出了重大的贡献。为了普及人民群众对滨州民间剪纸艺术的认知，提高滨州民间剪纸的知名度。艺术滨州公众号近期将陆续推出《兰福梅与滨州民间剪纸》系列文章，以飨读者。

 

耳濡目染　爱上绘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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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69年，兰福梅小学毕业。1970年1月顺利考入了滨县二中。中学时期的兰福梅已能在父亲的引领下，干一些力所能及的手艺活。寒暑假，他经常跟父亲学编柳筐和茅敦子（方言），心灵手巧的兰福梅一学就会，而且能独立完成，作为父亲的兰怀恩看在眼里喜在心头。

1972年1月，兰福梅初中毕业回家务农，担任过村里的技术员，也当过看护庄稼的保卫。一有空闲他就想画画，但家里穷买不起画笔、颜色和纸张，而剪纸只需要一把家家户户都有的普通剪子，纸张也没有太高的要求。带字的烟盒纸，用过的粉连纸，看过的旧报纸，包食品的草纸……都能用来剪出好看的图案。以剪刀代笔剪出心中图样，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他的绘画意愿和情感宣泄，因此，兰福梅无奈下选择了剪纸。

 

兰福梅真正爱上剪纸还是源自一次偶然的机会。在鲁北农村，正月十五有打灯笼的习俗，灯笼象征着光明，寓意百姓生活风调雨顺。从十三至十五，每天晚饭后村里的孩子们就迫不及待地点亮自己的灯笼，然后呼朋唤友游走在村子的大街小巷。五颜六色的灯笼汇聚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，使漆黑的夜晚有了光明。1973年正月十五元宵节即将到来，兰福梅的叔伯哥家家境贫寒，给孩子买不起灯笼。在孩子们哭闹声中，兰福梅决定给侄子一个惊喜，亲手给侄子制作一个灯笼。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，苦思冥想，设计草图，反复琢磨，多次试验。最后，他选用高粱杆做骨架，底部配以木质圆轮，底盘中间安装烛台，烛台插上红色蜡烛，周围糊上薄薄的粉连纸，很快就做成了一个小车灯笼。为了美观，在四周又贴上自己精心剪制的剪纸作品。当侄子把小车灯笼拉出门外时，立刻被大人和孩子们围了个水泄不通，大家都惊叹这件奇特而漂亮的“艺术品”。这次突发奇想的创意意外获得了众多乡邻的称赞，兰福梅得到了极大的心理满足和成就感。之后，他又跟父亲学习了“走马灯”轧制技艺。“走马灯”使纸灯与剪纸得到了最完美的结合，剪纸作品在花灯上起到了锦上添花的神奇效果，这让他更加坚定了从事剪纸这一行当的决心和信心。

然而，正当兰福梅抱着极大的热忱学习剪纸时，却没能得到家人的支持。在当时，农村正实行生产队集体化劳作模式，一个家庭最基础的生活来源就是以参加劳动得到工分，再由工分折算成粮食、蔬菜与柴草。作为男孩子能多干农活，多挣工分才是第一位的。在家人看来，剪纸挣不来工分，更不能养家糊口，也就算不上是一种正业。

 

为了坚持自己喜欢的剪纸，兰福梅白天下地干活挣工分，边干边留意观察庄稼的样子以及社员劳作的情景，在心中打腹稿，歇工时便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备好的纸笔，迅速画好纸样，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时再偷偷剪出来，经常熬夜到凌晨两三点。由于兰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，兰福梅父母省吃俭用一辈子，节约已成为习惯，自然看不惯点灯熬油费钱的事情。为了避开父母的唠叨与阻挠，兰福梅特意自己睡一间屋子，并在窗户上做了遮挡物，以至于深夜剪纸的事情从未被父母发现。他有一个用粉连纸装订的本子，藏在大褥子底下，上面画满了日常所想的剪纸纹样。到夜深人静时，便拿出来在煤油灯下一一剪出。普通煤油灯发出的光芒如黄豆粒，光线微弱昏暗，灯芯拔长了，烟子就很大，不利于晚上干剪纸这样的细活。为此，兰福梅特制了一个煤油灯。他把灯芯铁管砸扁，用尼龙布条做灯芯，灯芯拉长一点，中间剪成凹形，这样灯光明亮了许多，烟子也少了许多。这个煤油灯伴随兰福梅度过了艰苦而快乐的农村生活。

 

 

兰福梅早年学习篆刻和剪纸使用过的工具

 

 

春秋是兰福梅最喜欢剪纸的两个季节，天气不冷不热，也没有蚊虫叮咬之苦。每天吃罢晚饭，兰家便会迎来许多串门的邻居，他们坐在院子里拉呱，年轻的兰福梅不愿意听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儿，又不敢到屋里点灯剪纸，只好独自一人出门在村内溜达，找热闹的地方玩，听老人讲故事，寻求创作灵感。待兰福梅回到家中时，闲聊的人们已经离去，父母也都已入睡。于是，他便偷偷点起煤油灯，从褥子底下拿出画满剪纸纹样的粉连纸本子和白天在田里画的纸样，开启这一日他最为快乐的剪纸时光。看着剪好的一幅幅精美的作品，兰福梅内心无比充实和快乐，他小心翼翼地把它们叠好压在褥子底下，把地上碎纸屑收拾干净，才会踏踏实实去睡觉。

 

农忙时节，兰福梅最盼望的是下雨，因为下雨天不用上坡可以在家剪纸，这样的时间让兰福梅倍加珍惜。可父母却总在这时催促他推磨磨面，令兰福梅大为不快。那时吃面都是自己磨，家家户户有手推石磨。磨一笸箩面需要大半天，仅够一家人吃四五天，磨面自然是常有的事。每次磨面，兰福梅都手脚并用，盼望能早点干完。即便能省出半天时间剪纸，兰福梅也已经心满意足了。

 

在兰福梅废寝忘食坚持不懈的努力下，剪纸技艺与日俱进。除此之外，他的剪纸技艺的提高还得益于舅老爷的影响。兰福梅的舅老爷是惠民县当地有名剪纸高手，会剪的样子很多，人物、花鸟鱼虫，样样精通。一次农闲时节，舅老爷竟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轧制了一个大大的戏楼，用精美的剪纸进行了全面装饰，手艺令人叹为观止。舅老爷住的房间四壁也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剪纸，而且每年都更换新的。每逢过年，兰福梅最高兴的事儿就是与叔叔一起去舅老爷家拜年，这样可以在舅老爷家学到好多好看的剪纸纹样。舅老爷每到过年都剪制好多吉祥喜庆的剪纸，有“凤凰戏牡丹”、“鸳鸯荷花”、“吉祥娃娃”、“五谷丰登”等等，年味十足。兰福梅一到舅老爷家，顾不上和表弟表哥们玩耍，独自一人钻到屋子里一呆就是一天，他将墙上漂亮的剪纸纹样默默熟记于心，回到家便能逐一剪出，这极大锻炼了兰福梅的默记能力和创造力。兰福梅在舅老爷处学到了几十种剪纸纹样，极大丰富了他的剪纸素材。

 

 

兰福梅青年时期看过的书籍

 

与此同时，兰福梅裱糊屋的技艺也突飞猛进。他自小就经常跟着父亲外出裱糊屋，随着年龄的增长兰福梅已经能熟练掌握裱糊屋的技能，再加上他出色的剪纸技艺，兰福梅的名气越来越大，父亲兰怀恩年事已高，干脆就把扎虚棚的活完完全全交给了他。裱糊屋不仅是个复杂的技术活更是个苦差事，裱糊屋大多在寒冬腊月进行，虽然双手时常被冻伤，但兰福梅却乐在其中。每当裱糊完成，兰福梅总是应主家邀请剪些装饰性的纹样贴在屋里，这样练习剪纸的钱省了，剪纸技艺也日就月将，而且心细的兰福梅剪的纹样尽量求变化，让每家每户的房顶各放异彩。就这样，兰福梅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坚持着自己的梦想，苦练剪纸技艺，终于剪出了名堂，成为十里八村乡邻口中的“剪纸能人”。

 

 

兰福梅裱制的剪纸顶棚